读者来信及本刊覆函
生命季刊通讯 总第10期 1999年5月
最近,本刊编辑部收到一封署名“读者”的来信,照登如下:
编辑同工:主内平安!
收到生命季刊通讯(第9期)见其上文章呼吁中国人起来悔改,初读起来,颇为感动。但一些地方值得商榷。
首先,文中题到“我们这些义和团的后裔……一百年前(1900年)的庚子教难中,我们的父祖流了圣徒的血……昔日义和团的后代”等。看起来,好像是我们的祖辈犯了大罪,不应杀那些洋鬼子。我是一个基督徒,到我这一代已是第四代了,并且我也正准备作一个传道人。多少对这些历史事件也有些了解。我不否认我们祖辈杀人流血的罪,但如果这样讲,我想请问,难道他们所做的都是他们的错吗?这样写,让人看起来好像我们中国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,没有理智不懂思考,都与西方电影里描写的我们一样。我们应反省西方在中国的宣教史,不能说西方人的所作所为(包括宣教士)与这些事的发生没有关联。中国人是爱好和平的,不逼急了是不会动刀枪的。
我写这些,只是作个提醒。希望在大会上不要提这些刺激的话题,有头脑的信徒和非信徒都会思想的。不要因为这些话题引起的反感而阻碍了福音的传播。
读者
编者覆函
亲爱的“读者”:主内平安!
谢谢您的来信,也谢谢您的提醒。我们知道您写信的用意是好的,但您信中所流露出的一种。情绪”却令人不安。我们愿意写几段文字和您讨论,同时也提供一点数据供您参考。
一、如果您平心静气地读季刊通讯第9期上的异象分享文章,应该能够明白,文章提及“义和团”和“庚子教难”时,并非是要“谴责”我们的父祖先前“犯了大罪”,而在于强调我们今天要“忏悔”,即在神面前为“我与我父家向神所犯的罪”,向神忏悔,求神赦免。您信中也说您“不否认我们祖辈杀人流血的罪”;既然是“罪”,在神面前认罪悔改总是应该的。而且,认罪是要认“我们自己的罪”,不是认“西方人的罪”。当尼赫迈亚听到“那些被掳归回剩下的人 …… 遭大难,受凌辱;并且耶路撒冷的城墙拆毁,城门被火焚烧”,“就坐下哭泣”,“禁食祈祷”,他对神承认的是“我们以色列人向你所犯的罪;我与我父家都有罪了”。尼赫迈亚当然知道那些凌辱他们的“外邦人,也是有“罪,的,但他向神认罪时并未强调这种“关联”(请细读尼西米记第1章)。
二、“义和团运动”的成因十分复杂,此处不多谈。但客观地看,它主要还是一个民间信仰团体(如白莲教、八卦教、大刀会和义和拳等),在清政府纵容、利用下而掀起的一场反“洋教”运动。在这次“运动”中,被杀的天主教主教与神父计53人,信徒18,000人;基督教新教教士188人,教友5,000余人。在被杀的23,000多人中,有20,000 左右都不是您所说的“洋鬼子”,而是中国信徒从当时的许多史料(如《庚辛记事》、《庚子大事记》及《拳乱记闻》等),记载了一些人们在官方教科书中无法看到的史实。现抄录几段,供您参考:
“有一个信奉洋教的中国女人,年纪正轻。一天,她被拳民拿住,却极欲为洋教申辩,亦想以求保命。拳民大怒,扒光她的衣服,以示严惩。女子羞愤,转求速死。然拳民反其欲念而行,挖坑慢慢活埋。坑不为深,亦细窄。几个拳民拥起她,头朝下塞入坑洞,赤裸的双腿挣扎摆动。一拳民寻一蜡烛,插进她下身处,取火点燃。女子惨叫不绝。有围观者取笑起哄。半晌,女子气绝。有人剖土埋之,但倒立的双腿仍露坑外。”
“保定府有耶稣教穆姑娘,平日舍衣施药,活人无算,此次为义和团所杀,并兄嫂及侄均被杀。其侄系义和团中小孩手刃。临刑时穆姑娘云:‘我救汝北方人不少,况耶稣教教士向不庇护教民,如果涉讼,即令出教,亦遭此祸,岂非天数?’”
“素有极端排外声名的清廷大员毓贤,于光绪二十六年二月调为山西巡抚,纵容义和团全力烧杀教民。太原东夹巷有英国教堂一所,六月初二日,为义和团点燃。有三营官兵想设法救灭,毓贤坚决不许。大火中,一个英国妇女怀抱婴儿惊恐万分地冲出教堂,连声哀呼:“我是个医生啊!我一年治活过三四百人,现在能不能饶我一命呀?!”几个拳民,还有清兵,用木棒狠命地向她乱打,又推其入烈火中。女医生复又从火中钻出,马上又被推入凶焰狂烟里。一根熊熊带火的木橡轰然落下,压在她和她怀里的婴儿身上。 …… ”
“初十三午后,毓贤设计捕获教民七十多人,毓贤微服骑马站到俘获者前,问其中的主教:“你来中国,害了多少人啦?”主教答:“从不害人,只知济世救人。”毓贤大声下令动刑。可军士和拳民一下子竟不知先用何法下手。毓贤大怒,抽出佩剑,飞马上前,先将两名洋主教砍死。军士、拳民随之挥刀乱砍。当日,死洋教士二名,洋司铎二名,洋修士一名,洋贞女七人,华人修士五人,加上教堂里的,计男女大小三十多人,另有佣人二十多个。然后,凡死者中的洋人,均被割头、剖心,暴尸数日。…
…”
抄录上面这几段话,并非有意向人展示我们先辈的“罪恶”,而是想说明我们中国人和其他族群一样,也是罪人。我们的“罪性”也会转化为“恶行”;这恶行有时也会达到令人发指的程度,以至于我们用几句浅薄的爱国主义辩词也无法将它掩饰。如果说义和团的杀戮是因为洋人把我们“逼急了”,那么一百年来的大小内战,半个世纪以来的各种“运动”、“斗争”和自相残杀,又是谁把我们逼急了?中国人太需要耶稣的救恩,太需要被耶稣的爱所充满!惟有被基督的福音从罪中拯救出来的中国人,才能成为真正“爱好和平的”中国人。您同意这种说法吗?
三、谢谢您告诉我们您已经是第四代基督徒,而且“正准备作一个传道人”。我们会为您祈祷,愿神将来使用您;但我们也盼望您能克服您来信中所流露的狭隘的民族义情绪。因为这种狭隘的民族主义情绪可能成为向国人传福音的障碍。我们要传基督福音的人,恐怕得先超越这种障碍才好。再次感谢您来信让我们知道您的想法,盼望您能来参加“海外中国基督徒跨世纪聚会”,我们众弟兄姊妹可以一起在主面前省察、忏悔、感恩和祈祷。
此致,并颂
主恩同在!
季刊编辑
1999年5月18日